器械探入身体时，冰冷■◆◆★◆■、僵硬，让她猛地抽了一口气，指尖下意识地抓紧冰冷的床沿★★★。她试图镇定自己，急忙回忆作为生物学博士的专业知识，试图用科学跟自己解释这是身体自然的排斥反应◆◆。

　　芭芭拉僵在床上■■，感觉自己和实验室里编号为c5796989的标本没什么两样。她一直以来都坚信，作为一名接受高等教育的女性，且正在攻读博士学位，通过知识劳动，甚至可以说为人类文明的边界开疆扩土，理应获得一些尊重。

　　初春的风仍带着冬末残留的寒意◆◆■■。芭芭拉挺着沉重的孕肚，一手扶着腰★■■◆，一手拎着帆布包，推开了医院门诊的大门。门口地砖上残留着前夜的雨水■■■■，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金属器械的气味，刺鼻★◆★、冷峻、令人不安。

　　话还没说完◆★■■◆◆，医生已经麻利地脱下橡胶手套★■■◆◆，随口说了句：◆◆★★■“像这样一个好女孩，是从哪儿学会这些说法的◆★■？”声音不大，却足够让她和一旁的护士都听得清楚★■。护士咯咯笑了起来，仿佛这是某种轻佻的玩笑。

　　护士对此视而不见★■★■，只低头整理着仪器，用酒精棉片擦拭着金属探头，神情冷淡，手法熟练■★。

　　几分钟后，医生进来了，是一个面无表情的中年白人男性，身穿皱巴巴的白大褂，一边走一边★★★“刷刷”翻着她的病历本。翻页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格外刺耳■◆，让气氛变得更加紧张。他没有打招呼，没有任何解释，就直接开始了检查。

　　芭芭拉正在研究巨噬细胞——免疫系统里吞噬细菌的“食人战士”■■★。这项研究如果顺利■◆★，很有可能揭示抗癌新的路径，也有可能帮她发表一篇高引用率的论文、得到一次在国际会议上发言的机会，甚至一个知名大学学术职位。这对于一个出生在普通工薪家庭的女性来说，这明显是一个绝佳的出路◆★★■◆。

　　然而◆■◆，这次产检的经历却让她首次深刻地意识到，无论拥有多少来自知名大学的学位◆★◆◆■◆、无论发表多少论文，在这个社会里■◆，依然只是一个可以被轻慢和规训的女人■■。

　　1998年秋天，明尼苏达州的早晨已经转冷◆★◆◆★，街道两旁的枫树已然秃尽，路面上积着褐黄混杂的落叶，踩上去发出濡湿的啪嚓声。

　　巨噬细胞可以吞噬病菌★★■◆■，那么谁来吞噬战争、吞噬贫穷、吞噬种族和性别歧视呢？

　　前台护士快速检查好她的治疗，让她走到走廊尽头的一间产检室★■■■。那是一间光线昏暗的狭小房间◆■◆，暖气似乎坏了，芭芭拉脱下外套后，忍不住打了个寒战。

　　可她自己也说不清从哪天开始，实验室的桌面上多了一些奇怪的东西◆■◆■★：一张手写的女性传单、一份反战集会的日程安排。那些不属于实验室的“街头”读物■★■◆，却慢慢挤进了她的视野。

　　脚底下的瓷砖因被清扫组的同事刚擦过而泛着湿光，手推车在其间来回碾过，发出吱吱响声★★■。食品检验组的同事正在把牛奶和酸奶放进冷柜货架★◆■◆，一边小声哼着Dolly Parton的《9 to 5》◆◆★★。芭芭拉感觉★■■◆■★，大家很像这座庞大零售帝国机器里的零件◆◆，而她作为一个刚镶嵌进来的螺丝钉，膝盖已经“咔嗒咔嗒”发出抗议的口号了。

　　三、走向线年夏天■★★，纽约长岛的空气沉闷，像闷在高压锅里的热蒸汽★■。窗外的蝉鸣在午后变得聒噪，屋内的电风扇咯吱作响★◆◆，吹不干汗水打湿的衣领。

　　检查结束，芭芭拉忍不住问道◆■：“我的宫颈变薄了吗■★？我想了解现在的阶段，是否该考虑做住院准备■■★...◆■★★■■.■◆..■◆★■”

　　1941年，芭芭拉在蒙大拿州布特出生★◆■★◆，一个赖以铜矿资源发展的小镇。在这里，男人们在矿井劳作，女人们在尘土中洗衣做饭■◆，孩子们也只有在贫瘠的教育资源中长大。

　　2020年初，新冠疫情席卷美国，芭芭拉也被迫困居在家。但她学会了使用当时新推出线上会议功能并始终保持活跃◆◆。她在zoom平台发起了双周一次的线上读书会，参会的人有的是她多年的“战友★◆◆◆■”，有的是她曾资助过的年轻记者★★■★◆■，也有一些年轻的左翼青年■■。聚会从阅读《宣言》、美国劳工史，一直聊到亚马逊工人罢工的直播画面，讨论仍然尖锐★◆◆◆■◆、激烈■★◆◆◆、充满理想主义的味道。

　　她飞快地穿上外套，逃跑似的打车离开医院。不久，她以这段经历为启示，与好友迪尔德丽·英格利希发表了多篇关于女性健康与医疗系统的批判性文章◆■◆★★。

　　芭芭拉坐在检查床上，扶着腰慢慢躺下◆★★★。躺下后的肚子更是显得高耸惊人，大约是想寻求些安全感■★★，尽管受了冷待，芭芭拉仍希望和护士来个友好地寒暄，但始终没有等到眼神对视的机会。

　　1967年冬天，纽约的气温已跌至零度以下。洛克菲勒大学的一间实验室里，芭芭拉·艾伦瑞克坐在显微镜前。她戴着乳胶手套，左手拿着移液枪，右手在实验记录本上快速地记下笔记★■■。

　　她开始对这些细胞外的东西产生好奇。午休时间★◆■■◆◆，她常常借口取资料，穿过走廊，溜进传达室看看有没有反越联盟寄来的新材料。回到工位时，她小心翼翼地把一张刚塞进口袋的反战传单夹进笔记本，本想着收心先把细胞实验做了，耳边却隐约传来街头人群的呐喊声★★，那喊声透过冻得发脆的窗户玻璃，透进芭芭拉的心里。

　　窗外的街道车来车往，芭芭拉却身体紧绷★★◆◆★■，神情专注，左侧的肩膀也因长时间保持固定姿势而僵硬。她动作一丝不苟，仿佛身边的世界都已退场，只剩下载玻片上的细胞在缓慢分裂。